心灵驿站

莫斯科新圣母公墓，整个墓园绿树掩映，鲜花遍地，斑驳的阳光洒在地面，给寂静的园林染上一层融融暖意。宽敞的道路将墓区划分得井井有条，一座座、一排排的墓碑，色彩斑斓，造型各异，在一束束鲜花的衬托下，具有了独特的美感。

新圣母公墓坐落在莫斯科河畔，因与著名的新圣母修道院毗邻而得名，它与维也纳中央公墓、巴黎贝尔·拉雪兹神父公墓并称为欧洲三大公墓。16世纪时，这里只是一块埋葬修士的普通墓地，由于环境优雅，到19世纪时渐渐成为俄罗斯知识分子和各界名流人生的最后归宿。

在新圣母公墓715公顷的土地上，安葬着2.6万多位俄罗斯各个时期的名人。置身于这一富有个性和灵性的公墓，面对一个个独具魅力的墓碑，仿佛穿越了历史时空，与墓主人面对面地交流，从而理解他们的思想境界和诗意人生：普希金、果戈理、托尔斯泰、奥斯特洛夫斯基等文学巨匠，青少年时期他们的著作伴随我成长。

奥斯特洛夫斯基的《钢铁是怎样炼成的》一书，深深影响了几代中国人，它对青少年的世界观、价值观和人生观的形成作用巨大。在墓碑上，作家饱受疾病折磨的身体微微抬起，眼睛凝视远方，手却依然放在书稿上。只有在真正面对墓碑的这一刻，我才深刻地领悟到“当他回首往事的时候，不因虚度年华而悔恨，也不因碌碌无为而羞耻……”的真正含义。

传记文学著作《卓娅和舒拉的故事》在中国家喻户晓。墓碑上的年轻的女英雄卓娅昂首挺立，大义凛然，仰望乌云密布的天空，短裙和衣襟在风中飘扬，让每位造访者都感受到强烈的震撼。弟弟舒拉的墓地在卓娅墓地对面，而养育他们的母亲，静静安卧在舒拉身旁，英雄的家庭团聚在这里。

音乐家肖斯塔科维奇的墓碑看起来有些普通，但却埋葬着一个永生的灵魂，他把音乐融入生命，最终得以不朽。《列宁格勒交响曲》是圣彼得堡900天保卫战的真实写照，更是卫国战争的冲锋号角，演奏出俄罗斯民族的精神与魂魄。此外，图—154飞机设计者图波列夫之墓、莫斯科保卫战的三英杰多瓦托尔少将、飞行员塔拉里欣中尉、潘菲洛夫少将之墓……这些英雄的名字不断跃入视野，令我回忆起那火红的岁月。

据说，曾有富翁提出向公墓捐款，条件是自己死后能葬在这里。此举遭到俄罗斯人民的强烈反对：绝不允许金钱玷污这块圣地！一个不崇拜金钱和权力、崇尚历史和文化的民族，方能屹立不倒。

虽不是节假日，依然有大批莫斯科市民手捧鲜花来到公墓，他们似乎并非来祭奠家人，而是为了寻找心灵的慰藉与宁静。我以为，新圣母公墓并非告别生命的地方，而是重新解读生命、净化心灵的人生驿站。

《 人民日报 》（ 2018年05月06日 07 版）